顧祉眉醒轉之時，已是次日午間。

素嬪親自坐在床邊照料，讓顧祉眉有些意外。撐著坐起身，問道：“姐姐，怎麽是你在這裏？小琴和玉蘭呢？”

素嬪端莊一笑：“皇上派人將小琴和玉蘭帶走了，很快會再選兩名宮女來照顧你。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宮裏，就一直都沒走。”

顧祉眉歉意一笑：“多謝姐姐了！”

“妹妹何必這麽客氣。對了，這件事現在為止一切順利，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？”

“不怎麽辦，按兵不動，等著看戲就是了。姐姐，這次還要多謝你，幫了我這個忙。”

“皇後和月妃橫行後宮，這些年大家都沒少受她們的欺壓，有多少姐妹死在她們手上？我幫你，也等於是幫我自己，只希望今後在後宮的日子能好過些，就夠了！”

說完，二人相視一笑。

禦書房，澹臺臨秋仍在桌案前處理著那些令人頭疼的折子，只是這日，禦書房內沒有那麽安靜。

自下了早朝，澹臺錦繡就一直跟在臨秋左右，趕都趕不走。眼下臨秋實在被錦繡煩的忍無可忍，放下手中毛筆，嚴肅的看著錦繡：“九弟，你究竟有什麽事，快點說就是了，別總在這煩朕。”

澹臺錦繡“嘿嘿”一笑：“什麽事都瞞不過皇兄。其實臣弟只是想關心關心皇兄你。一早進宮時，聽聞月妃娘娘小產，辭心中毒，臣弟擔心你會心情不好，想多陪你一會兒。”

臨秋一聲輕哼：“你是想關心朕嗎？朕看你更關心辭心吧！”

錦繡撓了撓額頭：“皇兄，你看你這話說的，臣弟只是...”

“行了！”臨秋打斷了錦繡的話“朕問過太醫，辭心中的毒沒什麽大礙，只是要多養一段日子才能康覆。朕會派人好好照顧她，你不必擔心。”

錦繡聽了，松了口氣：“那就好，希望皇兄你說到做到。”

錦繡的反應，讓臨秋有些不悅：“你好像很喜歡辭心？不如朕將她還你可好？”

錦繡聞言，精神一振，想也沒想道：“好啊！”

然開口之後，見到臨秋面上的不悅，才發覺自己失了言，低頭再不言語。

一個人在毫無防備時的第一反應，永遠都是最真實的反應。錦繡對辭心有多喜愛，臨秋算是看了個清清楚楚。雖然心中很是介意，但也正是因為看清了這一點，對辭心的懷疑才更淡了些。

心中明白錦繡外表的天真無邪都只是偽裝而已，暗中鬥了這麽久，對於錦繡的城府，臨秋不敢輕視。臨秋與知茗合起手來都還是遲遲沒辦法將錦繡的黨羽除盡、並找出證據將錦繡正法，足矣證明錦繡是個值得重視的對手。對錦繡這樣的人來說，若辭心真的是眼線，錦繡怎會有收回的想法？

臨秋不知道的是，一個情字，可以有多重。即便是澹臺錦繡這般為了成大事而不擇手段之人，亦是難過情關。

門外響起黑衣侍者的聲音：“皇上，屬下有事稟報！”

澹臺臨秋擡眸輕道：“進來。”

黑衣侍者推門走進，跪地抱拳：“參見皇上！參見九王殿下！”

澹臺臨秋擡手示意免禮：“查到了什麽？”

黑衣侍者起身道：“皇上，屬下查過，月妃娘娘的藥沒有任何問題，至於那碗有毒的藥，據陸離供述，是在他將藥送到翠煙宮時，小琴奪過藥碗送到了廣陽宮給月妃娘娘。”

澹臺臨秋眉頭一緊：“這是什麽意思？莫非你想告訴朕，是月妃自己搶了有毒的藥喝下，害了自己的孩子？”

黑衣侍者頷首：“屬下只是如實稟報。”

“這怎麽可能？你繼續查，看還有什麽線索沒有！”

“皇上，能查的能問的，屬下都已經查遍了，眼下線索就只有這麽多。”

澹臺臨秋的面色陰沈起來：“虎毒不食子，後宮女人將皇子看得又尤其重要，月妃怎會狠心害死自己腹中胎兒？這不可能！”

澹臺錦繡一直在旁邊看著聽著，挑了挑眉，幽幽道：“當局者迷旁觀者清，舍車保帥、大義滅親，這樣的伎倆你我自小也見得多了，皇兄你太重情，可別被癡情蒙蔽了眼。況且她只是長的像風秋月，又不是真的風秋月。”

說罷，澹臺錦繡起身朝外走去：“臣弟還有事，先回去了，告辭！”

臨秋蹙著眉頭，看著澹臺錦繡走遠，默了片刻，起身，朝外走去。

廣陽宮，月妃倚在床榻上，一口一口喝下箏兒遞來的粥。澹臺臨秋推門走進，驚得屋內兩人渾身一戰。箏兒連忙起身行禮：“參見皇上！”

月妃撐著想要起身，澹臺臨秋上前坐到床邊，扶著她躺下：“身子不好，就不要多禮了。”

說完，回身將箏兒手上的粥接下：“你出去吧！”

箏兒點頭走了出去，澹臺臨秋親手將清粥餵給月妃，月妃一邊吃著，一邊落下眼淚。沒等吃完，便是再控制不住情緒，撲到澹臺臨秋懷中大哭起來：“皇上，我們的孩子沒了！我們的孩子沒了！”

澹臺臨秋下意識的擡了擡手，想將月妃擁進懷中，然擡起的手未等碰到月妃，又是緩緩放下，起了身，將粥碗放在桌上：“朕已經下令，將鄭紅纓的皇後之位廢去，並送她出宮，回到鄭家將軍府。你滿意了嗎？”

月妃眼淚仍不斷落下，憤憤道：“皇上，你為什麽不殺了她？”

“朕與她多年夫妻，即便沒有情分，恩義總是有的。前些年她幫朕打了多少場勝仗、做了多少犧牲，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。況且，她罪不至死。”

“可是她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啊！”

聽到月妃說出這一句，澹臺臨秋目光瞬冷：“是她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嗎？還是你，讓她害死了我們的孩子？”

月妃一怔：“皇上，你這話什麽意思？”

澹臺臨秋長長一嘆，轉身，再不願看月妃一眼。

是他欺騙自己太久，風秋月早已經不在人世，眼前這個女子雖有風秋月的容貌，卻永遠不會有風秋月的冰清玉潔、蕙質蘭心。

如風秋月那般善良的女子，連一只螞蟻都舍不得傷，何況人命？若非如此，她又怎會傻到為他失了性命？

為了彌補心中遺憾和虧欠，他將對風秋月的感情寄托在月妃身上，如今想來，將這樣一個人當做是風秋月，簡直可笑之極。

“今後，你便在這廣陽宮之中，不準再踏出宮門一步。有什麽事，讓宮女傳話就好。你放心，你的下半生，錦衣玉食依舊，朕不會虧待你。”

說完這番話，澹臺臨秋擡步走出廣陽宮。月妃坐在榻上楞了半晌，直到箏兒喚她，她才回過神來：“箏兒，皇上的話是什麽意思？他怎麽了？我做錯什麽了嗎？”

箏兒失落低頭：“娘娘，皇上已經派人將宮門守住，外頭傳言，說您是自己服下毒藥害死胎兒，皇上...怕不會再來了。”

月妃雙目一瞪，不可思議道：“什麽？怎麽會呢？我沒有啊，皇上，臣妾沒有啊！”

一邊說著，一邊起身下了床。因為身子實在虛弱，剛剛站起，便是撲倒在地上。起不得身，月妃便是奮力朝殿外爬過去，眼淚止不住落下，大聲喊道：“皇上！臣妾冤枉啊，臣妾沒有害死孩子，那是臣妾的骨肉啊！”

箏兒上前欲將月妃扶起，卻是一次次被月妃擡手擋開：“你別攔著我，我要去找皇上，他怎麽可以這麽狠心拋下我不管？這件事真的不是我，不是我啊！”

見著月妃痛哭不止，箏兒也忍不住落下淚來：“娘娘，您別這樣！您還有箏兒，箏兒一直都在你身邊陪著你，娘娘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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